邱陆陆

The Cloisters

上世纪二十年代,小洛克菲勒陆续收入一批中世纪艺术品,喜爱至极,说中世纪作品理应置于中世纪屋中,于是谨遵其父“搬个欧洲回纽约”的遗志,去西、法一带拆了大小修道院共五间,一砖一瓦搬回来,复原整修,建成了The Cloisters。巴掌大的地方分割成不同风格与功能的十余间,仅围廊就有四处,尖券筒券、窄窗长窗,应有尽有。辅以琳琅的雕塑、挂毯、珠宝,上一行台阶更替一次时代,推开一扇门恍然倥偬百年。

美国深知自身底蕴不足,极擅运用“质量不足数量凑”大法,一如我国表演艺术中十年如一日的人海战术。对于此等行径,大俗人如我向来一边吐槽一边大饱眼福。我这类会被三小时车程捆住脚而错过应县木塔的懒鬼,是完全不可能为了一间荒村礼拜堂辗转千里的。因此感谢The Cloisters的暴力拆迁工程,让我得以花三十分钟车程,从早期罗马式一路看到晚期哥特式修道院建筑(画我是看不大懂的,买椟还珠就是这个意思)。

大小中庭里生长着明妍的花木,考据中世纪花园样式布置,低树,长草,荫凉处有小巧怯弱的玫瑰,阳台上有姿态各异多肉。修女们自给自足的五谷和女巫们通天窥地的蓍草临圃而居,还有一圃专门种了染织颜料的原料,表面上清一色的绿叶小黄花,根、茎和果实里却流淌着截然不同的血液。一张毯子一度受损,得后来人用合成染料精心配色织补,然而五百年后,老颜色云鬓染霜,新颜色已为蓬蒿,又一次印证造物之工斧,非凡人可比拟。

西阳台看得见哈德逊河,这岸是树,那岸也是树,驳船步履从容地走过波澜不惊的水面。因为石制建筑寒凉,所以五月中的博物馆仍在采暖,石廊里和阳光下差不多温度。第一次来就坐到了闭馆,清场的保安大叔叮嘱说,下个月一定回来看看,那时候,香气馥郁的夏花正是好时节,隔壁院落里一杯捧在眼前的新鲜热辣的卡布奇诺都不是它的对手。

闻之欣然规往。

从此有了一片不会失落的桃源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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